周一下午2：20，浙江省新华医院血管外科主任楼新江副主任医师发了一条微博：“一早一病人等在病房，下肢间歇性跛行很明显，伴足部厥冷，我建议他做个下肢动脉的MRA。划价后连呼太贵查不起，并说我狠心开介贵的检查。我一再告知此检查的必要性，临走时在他的检查单里夹了50元钱。希望他能明白我的用心!(价格不是我定的，医保不是我给的，身体是你自己的)。”
说起这个病人，楼新江有些感慨。
周一上午8点半，楼新江办公室的门被微微推开，进来一位胖胖的大伯，穿着夹克衫，背有些微驼。
大伯介绍说，自己姓赵，是德清农村的，腿痛了大半年，当地医院看不好，经人介绍慕名而来。
楼新江示意他坐下。赵大伯掏出病历，还有一堆检查单，絮絮说着病情：双下腿疼痛，每走150米路就得停下来休息。在当地医院做了彩超检查，提示有钙化斑块和动脉狭窄。
楼新江说，这是典型的双下肢间歇性跛行，出现这样的症状，很可能是下肢动脉硬化性闭塞症引起的。他建议赵大伯先做一个MRA，即核磁共振血管成像检查，判断双下肢的闭塞程度，以此决定下一步的治疗方案，到底是保守用药治疗，还是要做介入或手术治疗。
考虑到赵大伯属于异地农保，门诊费用很可能需要自费，楼新江特意和赵大伯解释了一下：MRA的费用不便宜，他的病情还有一个检查手段，就是CTA，即CT下血管成像，当然，CTA的检查效果没有MRA好，而且CTA有一定辐射。
赵大伯说，没关系，划了价再说，便拿着单子下楼了。
没过多久，赵大伯又回来了，嘟哝着说：“医生，这个检查怎么这么贵的，要1200元，我看不起这个病。”
楼新江安慰赵大伯，这一检查费用是物价部门批准的，虽然不便宜，但对于他的病情判断确实有需要，如果没带够钱，他可以先借钱给大伯，反正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帮病人垫钱了，钱还不还到时再说，但他希望大伯能做这个检查，或是选择900多元的CTA也可以。
大伯犹犹豫豫地掏出钱包，一数，有1500多元，但愣在那里想了一会儿，还是推说“算了”，说着便站起身，一边埋怨自己生错病了，一边连检查单也不拿就要走。
楼新江叫住他说：“大伯，你先不要急，你的病，治疗确实需要花费钱，但还是能治愈的，如果这样就埋怨自己生错病，那绝症病人要怎么办?检查单一定带回去，上面写了初步诊断和检查项目，回去和家人商量一下，不管来不来我们医院检查，病总归是要看的。”
趁大伯低头嘀咕的几秒钟，楼新江偷偷在检查单里塞了50元，合入大伯的病历卡里，一并交给了他，最后加重语气说了句：“价格不是我定的，医保不是我给的，身体是你自己的。”
大伯答应会好好考虑的，便走了。
给赵大伯夹了50元，楼新江的想法很简单，一个是希望引起病人和家属的重视，这个病一定要去看的，还有一个也是希望告诉他们，医生也是人，也讲感情，绝不会故意给病人开大单子做不必要的检查。
中午12点多，楼新江办公室的座机电话响了。接起来一听，是赵大伯的儿子。
“医生，我爸爸的检查单里夹了50元钱，请问下，这是什么意思?”赵先生的普通话很标准，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。
楼新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，最后叮嘱赵先生，还是要带父亲及时诊治，否则发展到最后，下肢动脉全部闭塞，就没法走路了，还可能要截肢。
赵先生在电话里一口答应，周三就陪父亲来做检查。
楼新江算是松了一口气。
像赵大伯这样的病人，他每年都要碰到一二十个，大部分是外地来的病人。有些是因为经济困难负担不起检查治疗费用，有些是觉得异地医保报销起来麻烦放弃了，还有些是没有对疾病引起重视，认为是医生夸大了病情，故意开大单子拿回扣。
“最后一种情况，我听了会比较难过。其实按照我们医院的规定，每个门诊号子都有均资费用的控制，就是为了防止医生开大处方，开单子拿回扣就更没有了，我们对病人的检查、治疗都控制得很严格。”
楼新江有些感慨，便发了条微博。
前天，楼新江等了赵大伯一天，但没等到人。
“当地医院是没有MRA这种设备的，听他儿子电话里的声音还是很有文化的，相信他会带他父亲去看病，不管回不回我这里，只要去治疗了就好。”
每日商报 记者 李思婧 通讯员 阮芝芳 绘图 陈骁
